2.
缯玄应将折子呈上后,收到王愿意召见之令,便传消息给素还真一行人等,并告知前往王城之路有两个选择:一是顺着忘劫川水道顺风而行,一日一夜即可到达王城。二则是行走山路,可到达王城的时间是所费时间的三倍,一路上未知险境许多,中阴界之人若非必要,通常不会行私道。
他将五色丝交给素还真,并嘱咐道:“水中有鬼勾虫为害,若行水路,不可跃入水中。”
“多谢辟兵大人。”素还真收起五色丝,“前往之前,素某有几个问题想请教。”
缯玄应点头,态度平和:“说来。”
“吾之朋友,在此途中无故昏迷,听说是被抽灵体。传闻阁下乃同出自五大控灵家族的缯家,辟兵缯玄应,可否请阁下妙手施救?”素还真说完,微微曲身请求。
五大控灵家族抽魂各有手法,缯玄应一看欢奭背后昏迷不醒的红色身影,便知对方是被何人抽魂,婉拒道:“此乃奈落绵氏之抽灵手法,绵坦是目前绵氏家族的族长,抽灵之术独树一帜,吾亦爱莫能助。若想你的朋友恢复,需往王城,求得王之赦令。”
“吾知晓了。”素还真多慧近妖,乃至闻弦知雅意,明白五大控灵家族或权势相当,缯玄应并不想为他们几人而惹麻烦,故没有强求,继续问道:“吾等初来乍到,冒妨犯界,不知此处规矩,敢问前往王城可有何事要注意?”
缯玄应听懂他言下之意,与其说是问在王城的礼数,不如说是在试探王的底线,“炟王非不明事理之人,你们前往后将所求之事一一告知即可。切记,不可有任何隐瞒,否则阁下将难出中阴界。”
和天佛原乡接应之人之言无二,看来炟王如传闻般讲理。
“那吾另外两个朋友?”素还真问起一同前来的殢无伤和薄棠的下落。
“他们二人落入麻家地界,想来王之御令已到麻家,你前往王城后,应当可以看到他们二人。”说是几个问题,还真的是几个问题,缯玄应看素还真还有再问的意思,立即举手喝停:“不可再问,吾亦不会再回答,免得被人说是多嘴的缯家。”
素还真略有些遗憾,也知晓不能再近一步,当即道:“那吾等这便启程。”
缯玄应挥手,让他们要走快走。
王近期心情不太美妙,他可不想步入麻我道的后尘,被扣半年的薪水。
扣薪水是小,丢脸是大,王每每扣人薪水都会把对方扣薪水的原因用大字报贴在城门口。
上榜最多的自然是目前五大控灵家族之首,缎君衡的名字。
另一边。
麻我道收到王的御令,同样告知殢无伤和薄棠,让二人顺着水路到王城。
*
一日后,王城。
早早有人在宫门口等待苦境一行来人,其人正是中阴界三大剑客之一的月藏锋。
他对素还真解释,苦境之人入侵的事情只有几位高层知晓,炟王不欲此事引起动荡,因此打算私下处理,并在后花园处设宴,招待几位访客。
来到花园中的时候,中阴界之王还未至。
场中只有一名容色娇艳的女子,手持蕾丝白扇,着装华丽贵气,一双妙目上上下下地打量素还真。
“竟身带兵器前来见王,实在大胆妄为。”还没等素还真开口,对方已然毫不客气地先行了一步下马威,“缎君衡便是如此安排王的重任。”
缎君衡,听闻姓氏,应出自目前五大控灵家族之缎家。能以平起平坐的语气评判,此人必也出自控灵家族之一。
除去已然见过的缯玄应、麻我道,以及她口中的缎君衡,剩下两个家族是缉家和绵家。
素还真谨慎地没有接话,静待逐渐靠近的步伐声,与一道颇为卓荦不羁的嗓音。
“哟~有控灵术出神入化的绵坦在此,王又何必担心区区几名苦境之人。”
黑灰掺杂的披肩长发,低压的眉眼,来者看似落拓潇洒,周身却是蕴含着一股隐而不发的气势,绝非常人。
他掏掏耳朵,看起来似乎和面前的女子合不来的模样,“安怎,缎君衡又哪里碍着你的眼。”
欲娇奴冷哼一声,语气中透露出明显不满的情绪,“奴家可和缎君衡不一样,自将王的安危放在心上。”
缉仲不置与否,啧啧啧地咂舌。
月藏锋见状,连忙喝止两个人快吵起来的气场,“不可失礼,王马上就来了。”
言下之意:你们两个也想因为扣工资而登上城门口的大字报,和缎君衡肩并肩吗?
缉仲和欲娇奴相看一眼,纷纷嫌弃地别开视线,一个看左,一个看右,不说话了。
这种特别的殊荣,还是让缎君衡一个人享受就好。
“让你见笑,请勿介意。”月藏锋阻止了一场幼稚拌嘴,随之沉稳地转身,和素还真赔礼。
“哪里。”素还真将一切尽收眼底,大抵推算出了那名尚未出现此地的王的性格。
能容属下此般展露个性,炟王的脾气可见一斑。
过了一会,等待已久的人总算出现。
令人意外的年轻,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,步伐疾快不失沉稳,正侧着头和一旁的棕发男子低声说着什么,待踏步花园后,才将视线挪到素还真身上。
哦,这特殊的漩涡眉毛,想来他就是苦境名人素还真。
可谓是鼎鼎大名,我偶尔会在前来中阴界等待转生的侠客口中听闻,是目前苦境的领导者之一,被称为武林的救星。
“炟王。”素还真欠身稍稍致礼,正准备解释闯入中阴界的缘由,并以致歉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我事情很多,也不打算在这里太过浪费时间,直入主题:“省去多余的客套,孤已看过缯家与麻家递过来的折子,也知晓你来此的目的。”
好一个爽直的性格。素还真视线扫过对方身后呈保护状的白色马尾的蒙眼男子,以及远处虎视眈眈的身披辟灵胄甲的剑客,顿了一下,不再绕圈子,“既是如此,吾便直言。吾之好友来此途中无故昏阙,听闻是贵界控灵家族之绵家施手,可否请王高抬贵手为他复灵。”
欲娇奴没什么好气,冷哼一声: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惩罚,尔等外界之人,无礼闯入中阴界,不先致歉,竟敢厚颜开口求王宽容。”
她虽然是王之麾下,在此界之主的面前却也没什么拘束之感。
“耶~”接话的是立于王身后左方的棕发男子,他晃了晃手头的水晶骨饰,吸引欲娇奴注意,“素还真可是同王对谈,绵坦你这急急插话,岂不是让人以为中阴界毫无尊卑礼节。”
“缎君衡你!”
“要吵出去吵。”我还在这里呢,搞得跟菜市场一样,平白让人笑话。我没好气的瞪两人一眼,应素还真的话:“此事孤已听绵坦回报。她非无故出手,而是此人乃出身厉族。中阴界和厉族之间有一段渊源,是以她才抽魂。”
“怎会?”背着红衣儒者的男子开口,正是欢奭,他神色哑然,显然不知此事:“可否有错?”
欲娇奴手中折扇一收,话语中颇有挑拨之意,“你是在怀疑王欺瞒与尔等?”
“厉族之事先按下不谈。”解释起来太麻烦还浪费时间,我微微抬掌,禁止众臣再谈他事:“素贤人来此,应当能分清轻重。你折子所言之事,孤皆可答应。”
素还真微微一垂目,很快就明白了过来,斟酌道:“王可是有何事需吾配合。”
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,我正欲开口,让他代为处理佛厉之事。
“王。”
就在此刻,缎君衡打断了我。
相视一眼,彼此心照了然。我垂目轻轻一避,掩住眸中波澜,思考片刻道:“此情一同寄下,待有机缘,孤会让你一一回报。孤相信,以素贤人在苦境武林的名声,不至于欠账不还。”
素还真不动声色,将一切尽收眼底,上前一步,“如此,多谢炟王援手。”
“客气。”
素还真接着道:“另有一事,可否请炟王帮忙复灵?”
我意外看他一眼,纵使知道了对方乃厉族假扮,还有意让对方复灵,看来他心中已然有了盘算。不管如何,此事和我关系并不大,多卖他一个人情无足轻重,遂点点头,“绵卿。”
欲娇奴颇有些不情不愿,却也不好反驳,应下令来,“将此人交吾吧,但复灵需要时间,非短时可成。”
“既是如此,人留下,待你们解决阴军之事再回来接人便可。”我建议。
素还真没有拒绝,示意欢奭将人留下。
事情谈完,我看天色不早,“孤尚有事在身,剩下的事情……缎卿,交你处理。”
什么魔皇或者阴军的事情扫尾好,不要留下弊端。
缎君衡心领神会,微微欠身,“臣必不负使命。”
当王也就这点好处,可以使唤的人手足够多。
相信缎君衡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卷,我毫不留恋抽身离开这群脑子灵光的谋者场合,免得让他们察觉到什么。
本就是来护卫我安全的六独天缺与黑色十九跟在身后一同离开。
3.
阴军的事情并不难处理,怎么说这六具阴军本就是出自缎君衡的手,对他来说,简直比吃饭还简单。
难处理的是要如何借由素还真一行人的手瞒过天之佛。
我相信以素还真的圆滑智慧,就算他确实察觉了什么,大概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戳穿,免得往现下本就混乱的局面中再拖入一个变数——也就是立场不明,但实力不低的中阴界。
若我方真的插手其中,是友还好,万一是敌,肯定会因此牵扯出一圈麻烦。
虽然我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让中阴界插手苦境局势……当然,若是我的兄长还在世,那可不好说了,他似乎确实有侵入苦境的打算。
可我没想到,不过是让缎君衡处理一下魔皇复生的事情,竟然能处理出一张假条出来。
我盯着桌面上的假条诺久,想着这家伙的薪资都不知道扣到几年后了,居然还有胆量请假。
胆肥了啊你,缎狐狸。
“你说他让你亲手送来?”我没好气的对专程来送假条的魅生说:“孤看,他这是对孤不满吧?”
多大的人了,还玩苦肉计这一套,真当我看不出来?
“灵狩大人确实受了伤。”今日依旧为缎君衡劳心劳力,甚至感觉自己快生出白发的魅生无情绪捧读:“据灵狩大人所言,他伤重得连晚饭都吃不下。”
据说是吧?
我简直气笑,吃不下晚饭,当真是好‘重’的伤势。
糊弄人也得有个度。
“孤知晓了。”我把假条揉成一团,丢在身后,纸团撞到墙上又掉落地上,孤零零滚了一圈,“既然缎卿伤重如此,魅生你稍后回去的时候绕路去太医府,抓最贵最苦的疗伤药,让他好好喝一个月。”
我特地强调‘最苦’两个字。
好好地,又惹王作什么呢?魅生在心中给注定苦命的缎君衡划了一个十字,接着幸灾乐祸地应声:“魅生领令。”
你看看你,连你的义女都没打算让你好过啊!
缎君衡你做人真的失败。
挥挥手让她离开。
等魅生退出宫殿,室内又恢复了安静。
此刻又到了夏季,窗外银河泻影,月色悬空,皎皎明明,流照一地花阴满庭。
我起身走到窗口处,单手扶上窗台,静看外侧风景。
月色下,万方静谧,清浇越桃,露下叶间嶷嶷皆有光。微风动,远处湖水晃漾,与林叶相射。
一如那日墙头风景。
我低喃了一句:“真是……”
真是什么,却没能继续说下去。
只是我又久违地爬了一次缎君衡家的墙,这次他倒是没在墙下等我,况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引路,披着月色穿过安静的走廊,远处独亮的房间,橙红火光从未阖的缝隙溢出,像遥遥黑夜中为旅人指路的明灯。
我还没走到,窗户就已然拉开,烛火照亮走廊的边缘,一颗好显眼的狐狸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。
“哎呀,这可真是……”缎君衡扶窗伫立墙边,眼底浮出促狭狡猾的笑意:“墙可逾,炭可梯,男女相逢奇又奇。”
不愧是曾为帝师的人,连这等闲书也看。
我翻了个白眼,“还可以开玩笑,看来伤也没那么重,缎蕙娘。”
“王此言莫非欲仿周琏?”缎君衡一点都不害臊,当那层帘子被揭开后,他反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,甚至佯装害羞地扯了扯领口:“吾还是良家妇男,王要对吾负责。”
“闭嘴。”我可是正经人,谁要对他做那种奇怪的事情。
伸手按住他的头,把他往内推去,我顺势跃上窗口,跳进房内。
本来以为他是在装病故意引我前来,没想到他竟确实受了内伤。
缎君衡的房间摆设简单,一副桌椅、一墙书架、一张床便是所有。我仔细打量着他书架上夹着的几本启蒙书籍,大概是以前教导黑色十九或者是魔皇所用,看起来显然陈旧许多。
收回目光,我回过身看向跟过来的缎君衡,问他:“怎么回事。”
让他误导佛剑而已,他是怎么能误导出一身内伤来的。
“稍施手段,让佛剑无法继续探查不孝子下落,若不这般行事,他岂会相信魔皇已死。”缎君衡说完捂着胸口喘了一口气,朝我抱怨:“吾可是有伤在身,王也不扶吾一把,让吾自己走动。”
“多走动,恢复的快。”我侧头飞快扫他一眼,心中认命似的叹口气,面上却端着的靠近,拉着他到屋内唯一的椅子中坐下:“天天走两步就说累,不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?”
“吾只是穿得多。”缎君衡笑嘻嘻地撩了一把我的袍角,低沉嗓音分外柔和,“何况王嘴上这么说,实际还不是挂心吾,否则何必深夜前来?”
我狠心抽回袖子,“怕你东窗事发连累我。”
“是是是,王总是有借口。”他笑容不变,根本不当一回事。
跟他计较什么,斗嘴赢了都不会有任何好处。
再说,与其说我是挂心他而来,不如说这才是他的目的,就算我今日未来,他还是会用其他办法让我‘心甘情愿’过来。
我不过是稍遂他意,免得他给我制造出更多麻烦。
“人也看过,没事我离开了。”我说完就要走。
袖子再次被扯住,我不得已顺着他的力道回身。
烛火朦胧,桌上燃烧着的烟雾缭绕在缎君衡身旁,勾勒出一圈淡色的光影。
“既然来了,何必急着走。”缎君衡轻轻歪过了头,沉淀着笑意的眼睛,看起来十分的温柔:“担心吾对你作什么?”
这还用得着说?
他自己是怎样一个无风也能兴浪的性子,他自己不了解?
我咂舌,没好气的说:“怕你明天就把我夜间见你的事情宣扬得整个中阴界都知道,然后闹着让我对你负责。”
坏了他清白什么的之类的话,他造谣起来根本毫无负担。
“哈,真是了解吾。”缎君衡依旧笑着,懒洋洋地拖长声音:“吾这就放声大喊,让旁人都看看王对伤重无力的臣子的暴行。”
“你再不放手,信不信我真的让你体验下什么叫做王的暴行,伤上加伤?”
欠揍呢,别以为他现在受伤我就真的不会揍他。
“不留下来吗?”烛光摇曳,落入他的眼中,像是未熄的星火。缎君衡抬起手指,轻柔触感擦过我眼角,细细摩挲的力道留下隐约的温度,“行简。”
我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,却因贪恋片刻的温暖,没有避开。
“别得寸进尺。”
“哈,可惜,这是吾的强项。”
缎君衡不紧不慢地碰触我眼角,接着把手覆盖上来,扶住我的脸侧。夜色光线变得缓慢,风透过半开的窗户,吹得室内垂丝帷幔起伏,慢慢在寂静中无声流淌。
“吾心仪你。”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我略微一惊,眼睫垂落下来,尾端不经意碰到他的指尖。
虽说确实猜到他这份心思,却并没有想过他会如此清楚明寮地再次诉说出口。
“嗯。”不知道用怎样的态度面对才是正确,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,显出几分手足无措,“我知晓。”
缎君衡新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人。
以一国之王而言,早已褪去青涩变得游刃有余。而到此时,却忽然又从对方身上意识到这份年轻的懵懂,对感情毫无经验,甚至不懂得如何面对他人的情感。
心思流转,面上却未显分色。缎君衡念头稍动,“这么说来,好似不曾听你唤吾一声先生。”
一时的慌张过后,我总算抓回一些节奏感,不至于被他带着走。
听他这般说,不由得用眼神示意地看着他放肆的手,吐槽道:“你看你的行为,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模样?”
天天不是赖在宫中死缠烂打,就是赖在我身边死缠烂打。
“这倒是吾的失职,作为先生,应当切身力行地教导学生……你不想试试?”他缓缓起身,却没有离得太远,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几乎快要贴在我身上。缎君衡压低声音,音色宛若引诱一般,浸热一室空气,“先生是怎样的味道?”
窗外呼啸不停的风声消失了,世界落入一片寂静。
捧着脸颊的指腹温暖柔软,细密触感随着呼吸的交融,透过皮肤,在心中慢慢蔓延出涟漪。
心脏的跳动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,大脑陷入一片迷茫的空白,唯有眼前的身影,以及他俊秀温雅的眉眼。
他稍稍侧过头,长发绕着肩头滑落,在眼尾余色里流泻出秋色微光。
在他快要碰触到的时候,我忽然抬起手,隔在他和我之间。
“不要。”我果断推开他的脸,顺便用手背蹭了蹭发烫的脸颊。
好险,差点就让他得逞。
狐狸的手段果然狡猾可怕。
“这么好的机会,你竟然错过。”缎君衡很可惜地叹了一口气,低首搭在我肩上,闷笑地蹭了蹭,“吾可没教过你,送上来的便宜不要占。”
那也要看是谁的便宜吧?
他分明就是烫手山芋。
嘶——当真不能再留下来了,我可没有把握能在他的算计中全身而退。
“走了。”心神稍定,我挥挥手准备落跑。
缎君衡意外没再纠缠,松开手,放松身体后靠在桌子上,懒洋洋地开口:“早些休息吧,小行简。”
这么好说话?
我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他,缎君衡站在原地,安静温顺地像是诱人的陷阱。这让我一时不敢离开,生怕他有什么后招没出。
缎君衡见我警惕的模样,终于忍不住笑出声,末了意味深长地对我说:“……来日方长。”
反正终究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握。
“啧。”我咂舌,这句话他说出口确实很有分量,我怀疑之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精彩,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,“缎君衡你真无聊。”
“吾建议,”仿佛意识到我在想什么,缎君衡单手抚平领口的衣裳,修长的手指在深色衣服上显得格外白皙,“现在认命会比较好。”
才不要。
我翻了个白眼,跳上窗口。
正打算跃下去的时候,突然顿住,鬼使神差地回了头。
缎君衡依旧看着我的身影,视线未移,专注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。
“舍不得走了?”缎君衡笑问。
谁舍不得走了?
我扒下眼帘,冲他略略略。
但是嘛……
算了。
我半是认命地叹了口气,含糊说:“想赖就赖吧。”
缎君衡似是没听清:“什么?”
“没什么,晚安。”我跳下窗口,火速跑掉,生怕一个慢步就被身后的狐狸抓回房中。
跑了一段路,才听见不远处的房中传来放肆的大笑。
真是……
挺烦人。
不过……也不讨厌就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