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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 舅甥重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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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老林子和山间又跑了两日,他们终于来到了第四峰,起初马车在山路上还能自由行进,慢慢的,山路越发崎岖,最后不得不停在一线陡然变窄的山道前。

此处还不到雪线,但草木已经开始稀少,色泽浅淡灰暗,裹满了呼呼寒风吹来的冷意,月回从鼓鼓囊囊的包袱里抖出一领厚实的斗篷披了,然后戴上兜帽,又用一块皮子挡上了脸,只露两只眼睛。

一边穿戴,他一边道:“后面的路马车上不去了,薛公子你快穿暖和点,上面山风可大了,能把脸吹裂。”

白藤还未到过这般寒冷的地方,闻言并不尽信,侧头看向了黑衣。

黑衣点点头,指使蓝尾和绿蚁取出了备好的雪帽风裘,他亲自为白藤穿戴好,连手套都替他扎紧了,这才张开手臂让绿蚁伺候着穿上冬衣。

一裹上狐裘,白藤只觉身上像有火在烧,热得人心烦,再往脸上蒙一张兔皮面巾,简直连气都喘不过来了,怕是不等到剑冢他就已经憋死或热死了。

三个人穿戴齐整,蓝尾已经解了烟云照的缰绳,白藤揽着黑衣的腰纵身上马,随月回沿着山道继续前进。

小跑在狭窄陡峭的山道上,明显可以感觉出是在上山,偶尔会有马蹄带起的碎石坠下山道,黑衣探出头去望,却什么都没有望到,急剧下坠的山石眨眼间就会缩成一个黑点没了影,可是迟迟听不到落地的声音。

行进了有一会,山风变得大了起来,怪啸着撕扯他们身上的衣衫,劲力十足,月回带着他们慢下速度,磨蹭着前进,风大时,他们还要在林立的怪石或岩壁后躲上一躲,以防马匹不慎被风掀得坠崖。

狂风刁钻地溜缝滑入三人的面巾和裘皮,裘衣下有衣袍遮挡,倒不觉寒冷,仅是风力压迫胸腔,呼吸略微滞重。而面巾下的脸就不同了,风切上皮肤像钝刀子一样,裸露在外的双眼更是干涩非常,眨一眨都难受。第一次呼吸到如此冷冽的风,不止皮肤,白藤的鼻腔喉头乃至肺叶都跟着不好受,寒风宛如不会融化的冰刀,在肺里狂搅,搅了一会将人从里到外冻到麻木,痛苦才稍稍减轻。

江南的冬天冷风虽钻人骨缝,至少还是带着温润水汽的,不至于把人吹成风干的肉,但北地的风不一样,不仅大很多,还卷着干燥的沙尘和雪粒,一呼一吸间便将身上的血卷了个空,整个人都被吹成了僵硬的干尸。

过了雪线,结冰的山道变得湿滑起来,三人不得不下马顶风步行向前,剧烈的山风发出尖锐而持久的怪响,言语交流受到阻碍,白藤和月回只能靠打手势进行简单交流。好在雪线以上道路拓宽,开始有剑冢的弟子驻守,见到月回身后的白藤,他们立刻上前来为他牵马,其中一人还走到他们前面,为他们挡住了迎面吹来的寒风。

如果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,很难吃得消这样的狂风,有剑冢弟子在前面挡风,黑白二人终于能喘口气,稍微交流几句。

黑衣为白藤拉紧被风吹得有些开的领口,眸中泛着清浅笑意,他的声音因面巾阻挡而有些沉闷,听起来怪声怪气的:“藤喵喵,你冷不冷?”

白藤摇了摇头,让他的声音逗出一个笑,不过被面巾挡着,黑衣没能看到。

他不觉得冷,但是心里烦躁得很,北地的狂风这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令他很难受,不光是削在皮肤上的刺痛和对胸腔的压迫,还有对五感的干扰,这让他很没安全感,不得不加倍提高警惕。

他强迫自己与黑衣交谈分散一部分注意力:“御岚峰也是这样?”

“御岚峰是第二座山头,比第四峰靠南,也没这么高,这时节去风景正怡人,尤其那一眼冰雪融水,泡茶酿酒俱佳。”

说到那眼池水,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回味的表情。

白藤又问道:“另外十座山上都什么样?”

黑衣摇摇头:“除了御岚峰和网尘峰以外皆人迹罕至,网尘峰是十二峰里最高的,据说山顶有神仙清修,长着许多名贵草药,不过想上去的都死了。”

最高的?那山风得大成什么样?

白藤不仅对网尘峰没了好奇心,还在心里给它打上了重重的叉。

冒着风雪走了一段,前面明明还有路,领头的弟子却带着他们挤入了一道狭窄的山缝,这处是个葫芦样,入口窄,进去了极宽敞,洞里有人工修整过的道路,石壁上嵌着铜灯,一有人声,原本熄灭的灯忽地全部亮起,白惨惨的光芒照得洞里亮如白昼。

月回已经摘了兜帽和面罩,蹦蹦跳跳地来到队尾绕着黑白二人打转,嘴里兴冲冲地给他们介绍:“出了山洞就到剑冢啦,冢里除了后山都没有大风,还有一个温泉呢。”

白藤摘下面罩,呼出一口畅快的气,忍不住问道:“你们冢主每次也是这么上来的?”

月回道:“对,剑冢所有人都是这样进出,冢主说了,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合格的杀手,冢主和公子的武功就很高。”

山洞很长,不时有戴着面巾的杀手或背或提着各式剑器擦肩走过,他们独来独往,至多牵一匹同样沉默的马,在惨白的光下和拖在地上的影子融成了一体,仿佛一只只被拉长的游魂。

又走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,路到了尽头,不知名的藤蔓长满了石壁,每条都有小儿手臂粗细,死蛇一般缠绕着把路堵死。月回像拉开帷幔一样将它们拨去一边,露出另一道狭窄的石缝,隐隐有日光的颜色从外面漏进来,他们逐着那一小片橘黄色的光影钻出缝隙,一大片巍峨的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
剑冢的建筑取材均来自厚重积雪下的黑曜石,远远望去,宛如一只匍匐的巨兽,正呲着獠牙准备将外来者吞入腹中。

祝月沉一直等在正殿里,手指正不耐烦地敲着桌面,他有些后悔让白藤来剑冢了,山上风那么大,把宝贝外甥吹跑了怎么办?应该自己下山一趟的。

正烦躁着,有弟子通传薛公子到了,祝月沉激动得声音都发着抖,一颗喜悦的心几要跳出胸腔。

通报完,冢内弟子极有眼色地没跟进去,只有黑白二人牵着手踏入了幽暗的正殿,殿里地龙烧得十分温暖,宽大的桌案后,一道暗紫色身影坐立不安,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们。

走到桌案前,不等停稳脚步,白藤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温暖怀抱,祝月沉全身都在颤抖,连呼吸都屏住了,抱他抱得是那样紧,生怕喘口气就把宝贝外甥吹跑。

惨白的鲛油灯下,他的面容也变得清晰,许是外甥肖舅,黑衣竟在他身上看到了白藤的影子,仿佛穿越了时间,提早看到了心上人不惑之年的模样。

祝月沉面部轮廓秀气,但眉眼要英气许多,张扬霸道,一顶明晃晃的金冠束住他一头保养极好的黑发,正中镶嵌有一枚硕大的红宝石,在昏暗的殿里极显眼,金冠下,一道抚不平的沟壑亘在他的眉心,一下子给那张脸添了许多阴鸷,气势愈发迫人。

“小螣。”他过了许久才松开怀抱,扶着白藤的肩打量了他好几个来回,冷不防一出声,低低的如呓语一般,在这空旷的大殿里连回声都未激起。

白藤规规矩矩行了礼:“舅舅。”

祝月沉眉心沟壑舒展开一点,笑得眼睛都弯了,手上开始比划:“上次见你你还在襁褓里,那么小,一转眼都这么大了。你生得像小栖,不过性子不像,也是,全随了小栖阿聿该有意见了,他那个人不高兴也不肯说,总是一个人生闷气,也就小栖治得住他……”

他兴冲冲地说着自己的妹妹和妹婿,说到一半,他意识到自己扯远了,话语戛然而止。

“不和你说这些旧事了,这位就是黑家的公子?看模样是小的那个吧?冰天雪地的怎么也跟来了?

“我喜欢黑二少,自然走到哪都带着他。”白藤口气随意,如同在说别人的事。

祝月沉眉心刚舒展开一点的沟壑重新深起,声音也拔高了:“你说你喜欢他?!”

黑白二人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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