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五看着比以往苍老不少的徐管家问:“徐管家,你们也是刚逃到北凉府来的?”
“不是,我们几年前就过来了,”徐管家伸手比出个六在老五眼前晃了晃,激动道:“六年了,在这北凉府都待整整六年了。”
“那么早就过来了?”老五惊讶完,赞叹道:“还是你们大户人家有远见,早早就知道要打仗。”
“嗐,”徐管家叹了口气道:“哪里是知道,只不过是阴差阳错躲过一劫。”
“那也是你们运气好,不像我们,逃得匆忙,连变卖家产的时间都没有。”老五至今还心疼他那好不容易盖起来的几间房。
徐管家道:“早逃过来也没啥用,这里气候不好,生意也不好做,现在打起来更难找营生。”
“你们过来都好几年了,还没找到好营生?”老五说完调侃道:“你该不是怕我跟你家抢生意,在这诓我吧?”
徐管家打量了一下老五,“你小子想啥呢?你是比几年前穿得好了,但不至于能跟我徐家抢生意呀!”
老五笑着点了点头:“哈哈,你说得也是。”
“对了,”徐管家想起什么对老五道:“既然都是老乡,咱们也算有点交情,我提醒你一句,到了北凉府就别想着再干你那老本行了。”
“老本行?这里不让卖鸭子?”老五问。
“什么鸭子?你不是卖山货的吗?”徐掌柜问完也不等老五解释,就直接道:“我跟你说,这里山上的野物跟咱们哪里不一样,全是些凶猛东西,刚来这里时,我家老爷也想做皮子生意,结果...”
想起当年那惨状,他叹了口气,摆了摆手,“不提也罢,你只记住别去山上狩猎为好。”
“别不提呀,”老五道:“你我反正要等人,闲着也是闲着,你就给我说几句呗。”石头还惦记着熊掌,时常念叨要去打熊,他也还惦记着给他家王平安弄狼牙,今日听徐管家这么说,他便想打听几句。
“罢了,我跟你说几句吧,你好不容易逃到这里,别莫名其妙把命丢了,”徐管家道:“山上老虎和狼凶猛得很,还有熊瞎子,三四个人遇到这些东西都是送菜,就算是狩猎队,若没经验二三十人都会有折损。”
“不瞒你说,我家两个少爷就是这么没的,狩猎三次,死了十几人,现在徐家是碰都不敢碰皮草,只敢做点人参鹿茸的生意。”
老五听完一脸骇然,心说回去一定要劝石头打消猎熊的念头,“做皮草生意还要自己去打猎?不能跟这里猎户买?”
徐管家道:“这里有经验的猎户也打老虎豹子,但大多是卖给定北王府的,在这片地方,谁敢跟定北王府抢东西?”
“不对呀,”老五有些疑惑问:“这里有做皮草生意的外地客商呀。”
“老弟你不懂,那些客商都是游商,不在这里安家生意也不大,”徐管家说着放低了声音:“而且,他们多是与草原人做生意,就是路过北凉府顺手买点。”
“原来如此,”老五恍然大悟后又有些不解:“生意这么难做,您家老爷为啥大老远搬这里来,临水县不比这里强?”
徐管家凑到老五耳边轻声道:“我们之所以搬来这里,是得罪了太子。”
老五听完这话比刚才还震惊:“太子?那个跑去东林的太子?”。
徐管家点了点头,直回身继续道:“这话要不是现在太子跑了,我都不敢拿出来说。”
老五感叹道:“你们徐家果然不是一般人家。”不管得罪还是交好,能接触那个层面上的人,说明自身就有一定地位。
“嗐”徐管家无奈一笑:“以往再大的家业现在也没多少了,能回去也回去不。”
老五安慰道:“钱财都是身外之物,这么乱咱们先保住这条命再说其他的。”
徐管家闻言望向娘娘宫山顶:“保住命也不是件容易事呀,这北凉府风水像是与徐家相冲,来这后家里病的病死的死,如今连香火都难续。”
老五顺着他的视线,也望向娘娘宫,“听说这娘娘宫拴娃娃很灵验,都能得偿所愿的。”
玉哥儿今日格外乖,为了证明自己能管住手,将一双手牢牢揣在袖笼里,硬是忍着没去碰那些新奇玩意儿。
他这么规规矩矩的跟着夏至几人一路逛去,想买什么零嘴儿和小玩意儿,就指使鱼儿在他小包里掏钱买,买完还有二柱这些壮劳力给他拿着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群人里的小少爷。
这会儿,几人正围在杂耍摊前,看猴老爹引导着猴子穿衣戴帽翻筋斗,还给围观人作揖拜年,好不热闹,一通猴戏耍完,猴子就举着锣来讨要赏钱。
玉哥儿看得开心,对鱼儿道:“鱼儿,待会猴子过来我们这边,你就从我小包包里抓把铜子扔那锣里。”
“好”鱼儿点头应了。
猴子要到玉哥儿这边时,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往铜锣里扔了铜板,只有玉哥儿抄着手指使鱼儿帮他扔,结果那猴子见玉哥儿没给它铜板,就对这边龇牙吐口水,吓得围观人群纷纷避让,这一避就开始人撞人。
玉哥儿双手还揣在袖笼里没来得及抽出,就被旁边人撞得踉跄后退,接连踩了好几个人的脚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“对不住、对不住!”他慌忙抽出双手作揖道歉,话音未落,一记响亮的耳光就狠狠扇在他脸上。玉哥儿登时眼前发黑,耳中嗡鸣作响,半边脸火辣辣地疼,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。
那女子柳眉倒竖,打了人犹不解气,厉声骂道:“没长眼的东西!”
她身旁丫鬟立刻蹲下身,掏出绣花绢帕,小心翼翼地替主子擦拭锦缎鞋面上踩出的脚印。
随行在她身旁的老婆子立即上前,三角眼里闪着凶光,抬起穿着硬底绣鞋的脚就要往玉哥儿脚上踩去。
夏至一个箭步冲上前,将还在发蒙的玉哥儿护在身后,厉声质问:“这位夫人,纵是我们撞人有错,也该好生说理,为何上来就打人?”刚才他也被人撞了,便没拉住玉哥儿。
那老婆子一脚踩空差点崴了脚,指着玉哥儿道:“他踩了我家夫人脚,我踩他一脚怎么了?”
旁边有几个互相踩了脚的见状,议论开了:
“人多,踩个脚也是难免。”
“打人确实不对,人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就是,我刚被人撞了,又踩了别人,要计较的话,大家不得打作一团?”
石亭文也上前,站到玉哥儿身前挡住了老太婆的视线:“刚才并非故意,也道过歉,你们扇了人巴掌竟还想踩人,岂有此理。”
鱼儿站到玉哥儿旁边道:“小玉哥,不怕。”小脸上也是气咻咻的,说完弯腰在地上滚了个雪团在手里盘着。
玉哥儿委屈得直瘪嘴:“我不是故意的,我是被人撞得站不稳才碰到她的。”
周小牛和二柱更是气得直瞪眼,要不是看打人的是个女子,早上前还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