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了没,那谁好像回来了。”
“谁啊?不会吧,少家主这才几天就被赶回来了?”
“啧,谁说少家主了,你不知道吗?他说的是那个,十五年前被家主一箭杀死的那个。”
“啊,我知道我知道,那个妖皇啊,真的假的?他不是被大火烧得灰飞烟灭了吗?”
“肯定是谣言,我看人间太平得很。”
陈问在学堂外头听得津津有味,他确实回来了,但寄生在他体内的上古妖兽也确实魂飞魄散了没错。人间现在这么祥和也有他的一份力,陈问肯定了自己的功绩就雀跃地提步离开。
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谁散布的谣言,不过陈问一点都不惊慌,只要祁渡相信他不是六号,仙门百家就算怀疑也不敢做什么。
修仙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这样一个传统,只要是地位身份最高的人说的话做的事,不管听起来多荒谬,诸仙家都不会有半分的疑虑。陈问都不知道该夸他们忠诚还是团结,简直是愚蠢至极。
又没过几天,如陈问所预料般,妖皇回来的谣言愈演愈烈,甚至他已经好几次撞见各地仙家来拜访祁渡打听消息。
天地空明,红叶借着月光的轻灵踏歌。
祁渡正在弹琴,陈问席地而坐闻音。
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祁渡的琴音了。
客心洗流水,赊响入霜钟。
陈问没忍住掏出洞箫合奏,祁渡的琴音一顿,又自然而然地衔接下去。
琴韵箫音山林间,箫来天霜,琴生海波。
一曲毕,祁渡问他:“你今日为何不弄笛?”
相对于洞箫来说,陈问肯定还是竹笛用得顺手。
陈问一边眉徐徐挑起,道:“你不是不喜欢我吹笛吗?可小气了,吹一次就发脾气。”
祁渡低眸回忆了一下,发现事实确是如此,他抿了一下唇,“抱歉,你吹的笛音很好听。我很喜欢。”
陈问嫣然一笑道:“喜欢啊,我也喜欢,我今日没带笛子,你说要弹琴,我怕我嘴痒,就带了萧,明日再配你的琴吹给你听。”
琴弦被按出一道重音,“嗯。”
陈问端详着他的脸色,见他心情不错,便试探道:“我今日瞧见金水林家的来拜访你了。”
祁渡道:“是,无非就是因为那些谣言,我将他们都打发了回去。”
陈问见他神色没有半分波澜,微微放下心来,“你觉得那是假的?”
“嗯。”祁渡盯着他的眼眸道,“是假的,妖皇是不可能回来的。”
祁渡没有骗我,这是陈问的第一个想法,他彻底放下心来,“我就说嘛仙主大人这么厉害,妖皇怎么可能回来。”
“多谢夸奖。”
陈问不知道的是这谣言还有后半部分,仙家里都在流传妖皇是夺舍了他的身体回来,回来找祁渡报仇,可是祁渡以一己之力将这些流言蜚语压了下去,不许别人将这话传到陈问耳朵里半句。
这天,陈问正在练字,纸上的“野草吹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写得歪歪扭扭,每一笔都出乎意料,像是鬼画符。地上全是陈问揉皱的纸条。这是祁渡给他的课业,要他写得对仗工整才算过关。
可陈问写了十几遍还是不好看,他将桌上的这一张揉成一团扔到地上,打算出去找祁渡再教他一遍。陈问非常的心安理得,虽然上次祁渡手掐着手教他写字,但是他没学会啊,老师就是有义务教学生,他这叫好学。
陈问才刚走到祁渡房门外,就有一名祁家人从里头推门出来,他满头是汗,双眼微红,一看就是刚哭过,祁渡站在他身后面色凝重。
“这是怎么了?被你们家主给训了?哭得这么可怜。”陈问偏头调侃。
祁渡皱了下眉,道:“你先回去,并让各家主将这件事压下来,以免造成更大的恐慌,这件事本尊会去处理。”
他作揖后便离开了。
陈问敏锐的发觉事情不太对,怕祁渡与他生嫌隙,急忙撇清道:“我才刚来啊,可是什么都没听见。”
祁渡捏了捏眉心道:“无事,你听见也无妨,是尚清学宫出了事。”
陈问见他毫无避讳地说了出来,自然也就顺着问下去,“出了什么事?莫不是祁紫君闯了什么祸?”
祁渡叹了口气道:“不是,是尚清学宫封山了。”
“好好的怎么会封山?”陈问一听就知道出了大事,尚清山唯一不会封山的时候就是在学宫开放的这段时间里。
祁渡摇头,“不知,家卫也联系不上。”
陈问眉头拧得更深,脱口而出:“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尚清山?”
“明日。”
尚清山。
整座山被一片白雾遮住,仿佛白茫茫的山雪浮到空中来。陈问只见过一回这样的尚清山,那就是仙家子弟在尚清学宫学成归去之时,那一瞬,这座山宛若未出阁的姑娘一样用一片面纱将自己的脸遮起来。
“一点声音都听不到。”陈问试着用灵力去感知尚清山,却得不到一点回应。
祁渡手上幻化出灭日弓,“到我身后来。”
陈问一跳跃到祁渡的身后,双手扒着他的肩,鬼鬼祟祟地漏出一只脑袋。
祁渡举起弓,一支金箭凭空凝在弓弦上,俶尔金箭离弦,在空中划破一道金口,金光在空气中残留弥久不散,尚清山一角被劈开来,那一块的雾散了。
“仙主大人好生厉害,箭法又精进了不少。”陈问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。
祁渡刚想说话,却突然咳了几下,他赶忙别过头去。
陈问一惊又一恼,他怎么就忘了祁渡还生着病呢。这些天祁渡在他面前健步如飞,红光满面,渐渐的,他也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。
陈问移到他脸前,抬起他的脸仔细检查叮嘱道:“接下来你别出手了嗷,连弓也不许拿出来,病更重了那可怎么办,我会心疼的。”
祁渡忍不住轻微地蹭了蹭他的手,“好。”
两人从结界被破除的洞口进去,陈问只扫了一眼便有些触目惊心。在陈问的记忆中尚清山是缥缈之峰青葱仙境,现在入目却是一片荒芜焦地寸草不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