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谢薄和家人们认识得过程比想象中还顺利。或者说,江湾低估了谢薄一整个人的魅力。外在金玉,内在也不败絮。
总之一切如愿得叫她舒心。
灯会前一天,江湾随谢薄去拜访杨老。屋子里摆设没变,那像无缘无故被塞了一嘴的苦瓜味仍然在飘荡。谢薄闻了闻:“是艾草。”
他的声音笃定极了,江湾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,杨老已经从里屋跨出来了:“确实是艾草。”
“杨老。”江湾忙招呼。
谢薄挂着笑意:“见过您老人家。”
杨老“嗯”了声,目光睨一眼不卑不亢的谢薄:“不用这么客气。”再多瞧了谢薄几下:“小伙子长得挺周正。”
杨老前几日就从苏大娘那里听说了谢薄。苏大娘是镇里嘴最闲不下来的人,走路边都能跟狗唠两句。
她跟你说没十个人知道这事,那这事大概率早传过一百个人的耳朵了。这不,江湾带女婿回来后,苏大娘这几日都在兴奋地散播消息。
大意就是,江家那上门女婿,长得可俊,手笔可阔绰,人可孝顺……好话都要说尽了,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杨老,都生出了些好奇。
这算夸奖。谢薄淡笑回复:“谢谢您。”
“来看手的吧?”杨老领两人去里边,把起谢薄手腕,好像在摸索哪根筋脉,“这里疼吗?”
谢薄摇头,杨老使了点劲:“现在疼吗?”
“有点。”
杨老又接连询问了谢薄几个有关手腕的事。她的回答跟上次大差不差:“七八年的后遗症很难根治了,我只能教你些办法,偶尔缓解一下。”
“谢谢您。”谢薄丝毫不意外,诚恳道。
走出杨老的医馆,谢薄看她一直垂着眼睛,声音温和:“谢太太在想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江湾摇头,表情是肉眼可见的谨慎,“会对你的手负责的。”
“只对我的手负责吗?”他反倒春风含笑。
“也对你。”
这句话细若蚊蝇,江湾伸了一只手去碰谢薄,手背再被另一层温热的触感覆盖。
—
灯会那天,江湾一大早就醒了。她想见谢薄,梳妆完便迫不及待下楼出了家门。
辛雀和虞星星,在院子里一个跑一个追,笑声惊动檐下数只红彤彤的艳灯笼。见着江湾,两人清脆地叫:“湾湾姐!”
“湾湾姐今天打扮得好美啊。”
“湾湾姐要去哪里啊?”
秦姨习惯早起,从作坊门口出来便瞧见了江湾。水蓝色旗袍玲珑地包裹着身段,墨发半蓄起,真乃君子难求的窈窕淑女。
“玩得开心。”秦姨笑。
水岸镇无论大门小户,灯会这一日,都默契地悬上了大红灯笼。灯影在青水下亮,青水上也亮,缤纷得缭人眼珠。
“谢薄。”江湾见他,眼睛亮了亮。
明明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裤,他却穿得气质拔尖。江湾视线上移,映入那张夭桃艳李的昳丽脸蛋,顿时心下了然。
暮色降临之时,灯会最为热闹。两个人先去了母校川水参观。
川水一六年历经大地震过后,为安定学生的学习去处,不耽误学业,紧急搬去了建设尚未完毕的分校区。重建本校所需时间漫长,江湾后半个高中生涯就在分校度过的。而对谢薄来说,分校处于记忆空白。
主校近年经过拆迁重建过后,面貌焕然一新,面积扩充,篮球场、实验楼都修了好几个。
校门口登记完姓名,保安瞧一眼信息,又忍不住把目光往两人身上打量:“之前一个班的啊?”
“是的。”
保安笑了:“那现在是?”
“夫妻。”
正是上课时间,学校里没几个像他们一样的闲逛人士。这样不错,好歹能和谢薄更放松地漫步校园。
“我记得之前学校唯一的操场,”江湾远眺,“离我们教学楼老远了。每次要跑操,都得跨越食堂宿舍行政楼才到操场。那时候整天都在吐槽这个操场的反人类设计。”
“现在操场都修到教学楼周边了。”
谢薄懒散地笑:“这么勤快。像我当初只去巡检员那里登个记,就可以溜掉了。”
两个人继续走过去。途径一个墙角,那儿密密匝匝爬满了蔷薇。绿叶与粉卷,在光下照出一条深色的波浪起伏的黑影子。
“我记得这里。这里以前围墙特别低矮,很多人以前要逃课,就从这里翻出去的。”
谢薄:“我就翻过。”
江湾当然知道。谢薄翻墙逃课的事,是学校违纪名单里最常见的一项。
谢薄忽然又说:“我还见谢太太翻过。”
江湾即刻扭头看他,瞪直了眼:“我翻过?”
他盯着她的桃花眸里意味疏淡,却还在笑:“嗯。”
江湾头脑风暴运转,约摸想起了自己在高一刚开学那阵子,似乎真的翻过墙。
中午在学校外吃的饭,她的座位不冷不燥阴凉正好,她阖眼入眠,一不小心睡过了头。
醒来拔腿就跑,知道这会儿回去肯定得挨老师抓了记名。她回想起同学跟自己聊天里透露的逃课地点,初生牛犊不怕虎,江湾只好斗胆一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