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——冷着张脸做什么,这些可都是我们园区珍贵的员工呢,万一把他们吓坏了,谁来种花,那么大的种植园呢。”
豹小弟忽而露出一个不赞同的笑,他皱着眉,拍拍虎小弟的肩膀,一双带着笑意的目光扫过四周。
“他们毕竟是新人,不知道要多注意同伴的迹象,否则就会被牵连,都说不知者不怪,就饶他们一次吧。相信经过这一次,他们一定会记得要好好关注同伴的走向,你们说是吧?”
豹小弟笑眯眯地注视着兔群中某只脸色刷白,浑身直冒冷汗的兔子。
“是,是!”
那只被盯上的兔子后背一凉,忙不迭点头,生怕晚了一点自己就会成为下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。
“看,他都点头了,肯定是记住教训了。”
豹小弟嘴角的笑意更深,目光很是自然地转向一言不发的黑狼大哥,语气中带着问询的意味:“老大,你怎么看?”
“小惩大诫,积分扣一半,明天的任务提前到下午。”
戏已经唱完,黑狼大哥没有浪费时间的意思,而是一锤定音。
刚趁上午的时间飞快完成播种任务获得60积分,吃一顿饭连带着早饭一起被划走10积分,现在还要被倒扣30积分,干了一天半只剩下20积分。
黑心老板扣工资的手段太过于熟练,以至于时曦刚回过神来,手环上的积分就已经所剩无几,不仅如此,他们原定去探索其他区域的时间也被充公。
新的任务被派发下来,几只尚未完成播种任务的兔子唉声叹气,在虎豹兄弟得意的步伐中,与他们有着同样心情的时曦也完美融入了周围的一片丧气声中。
下午一点,肥料加工厂。
时曦等兔到达的时候,这座加工厂里已经有了许多忙碌的身影,他们有着红色的毛发,尖尖的耳朵,长长的嘴巴和蓬松的尾巴,约莫是狐狸。
这群狐狸分散在各个工位上,身上穿着白色的防护服,还带着防尘面具和护目镜,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中的活计,然而整齐划一的动作中透露出些微的诡异。
加工厂内部很是宽阔,铁皮房顶上挂着明晃晃的白灯,灯光照着物资流动的暗红色液体,折射出炫丽的光,有着颓靡的感觉。
“这就是你们要制作的营养液。”
保镖大哥将一众兔子领到流水线的末端,随手拿起一瓶装满红色液体的营养液,晃晃瓶底难以辨识的暗色金粉,又将它放了回去,丝毫没有要解释其中成分的意思。
“我带你们去制作台。”
秉持着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,保镖大哥忽视了身后传来的好奇目光,用动作打断了兔群中试图传出的问询。
他口中的制作台离刚刚所在的成品区看着并不远,实际上却有好几分钟的路程,路上弯弯绕绕的,不仅守着许多全副武装的保镖,还有很多灵活巡视的探头。
轻重不一的步伐响了很久,周围的灯光却不见晦暗,只是空气更冷,气愤也更沉闷。
就在时曦以为保镖大哥想将他们这群兔子带去鲨了的时候,把表情藏在墨镜背后的保镖大哥终于再度开了口。
“到了。”
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整齐排列的样板间,或者说,隔间,里边只有一张桌子,一张凳子,一些堆放整齐的材料,以及一个明显是用来抽血的简易医疗支架。
“制作说明都在桌子上,你们下午的任务就是制作1000份营养液,工厂六点准时熄灯关门,也就是说你们还有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。”
察觉到兔群中的躁动气息,保镖大哥冰冷地扫视一眼:“如果完不成——你们不会想成为明天中午的展品的,对吧。”
“行了,赶紧开始吧,别浪费时间了。”
看着眼前这群瑟缩的、完全无法反抗的兔子,保镖大哥厌烦地皱眉,挥手催促道。
“是,是,我们这就带他们进去。”
一道中气不足的声音弱弱响起,声音的主人点头哈腰,浑身都写着“顺从”两个字,如果不是身上那些标志性的特征,围观的兔大抵会以为这是一只狗,只会摇头晃脑的哈巴狗。
但他不是,他身旁另一只更瘦弱些的狐狸也不是。
黑沉沉的眼眸里满是藏不住的死寂和麻木,一双眼珠子动也不动,仿佛只剩下腐朽的白,浑身的毛发干枯而身体瘦弱,整只狐佝偻着,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纪,却比行将木就的老头更有沧桑的感觉。
看不到希望,也没有明天。
从这两只脱下防护服的狐狸身上,时曦终于捕捉到了从进门时就觉得怪异的源头——比起他们这群眼中还有鲜活的兔子,这些狐狸更像是看过什么太过盛大的落幕,以至于完全丧失了生存的希望,却又不得不拖着残破的身体继续向前。
疲惫、沧桑、死气沉沉,这些词都不够用来形容他们。
真要让时曦来形容,她会觉得这像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绝望旅人,前行的路标被毁去,同行的伙伴被掩埋,所有的希望都被摧毁,心口却还吊着一口气,那是无法承担的期许,是责任,是歉疚,是悔痛,也是憎恨,宛如行尸走肉。
“呵——废物就是废物!”
保镖大哥轻嗤一声,颇具侮辱性地踹了一脚站在原地,只会低头的狐狸。
动作间是一如既往的轻蔑。
熟悉了这个流程的狐狸身体应该本能地瑟缩,捂着被踹出青紫的腹部晃悠悠地站起来,连大气也不出一声,沉默地倒退一步,垂头送走某位洋洋自得的背叛者。
本该是这样的。
然而这一切却因为兔群中一双猛然瞪大的纯澈目光有了转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