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里,醉梦甜捏碎手中的桂花糕,本就嫣红的指尖沾着碎金般的糖屑,她望着廊下与武蜻蜓谈笑的燕子严,耳畔金步摇随转身的动作撞出细碎声响,分明是仲夏时节,绣着鸡纹的裙裾却裹着寒霜般的凉意。
醉梦甜攥着帕子立在月洞门后,见燕子严对着武蜻蜓含笑颔首,鬓边那支金鸡衔珠钗忽地微微颤动,她转身时裙摆扫落案上茶盏,青瓷碎裂声混着蝉鸣,惊飞了檐下双燕。
醉梦甜倚着雕花木窗,望着燕子严与武蜻蜓相谈甚欢的身影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上绣着的雄鸡图腾,眼底泛起薄雾,忽然转身将案头那对燕子泥人狠狠摔在地上,清脆的碎裂声惊得梁间春燕扑棱棱乱飞。
暮色像浸了胭脂的薄纱,缓缓笼罩宛城西子湖畔。醉府后院的桂花树在晚风中摇曳,细碎的金桂簌簌落在醉梦甜肩头,将她橙色罗裙上绣着的昂首金鸡衬得愈发鲜活。她倚着朱漆回廊的雕花栏杆,腕间珊瑚串珠随着动作轻响,纤长指尖捏着半块桂花糕,却在望见不远处的场景时骤然收紧。
廊下,燕子严一袭月白长衫,腰间系着她亲手绣的翠色绦带,此刻正对着隔壁武家小姐武蜻蜓含笑颔首。武蜻蜓身着藕荷色襦裙,鬓边斜插着翡翠蜻蜓钗,盈盈水眸半含笑意:"燕公子前日赠的诗集,小女反复拜读,其中对《诗经》的见解实在精妙......"她声音婉转如黄莺,手中团扇轻点诗卷,面上晕着淡淡红晕。
醉梦甜咬了咬下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生得一双杏眼,此刻却蒙着层薄薄水雾,眼尾的丹蔻被泪水晕染得微微化开。记忆里,燕子严曾说她穿橙色最衬那双灵动的眼睛,如今他却将温柔目光尽数给了旁人。晚风掠过湖面,掀起她鬓边几缕碎发,金步摇上的珍珠撞出清响,惊得栖在桂花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。
"不过是说了几句话......"醉梦甜喃喃自语,指尖松开,桂花糕碎成金黄的屑,簌簌落在青石砖上。远处传来母亲唤众人用膳的声音,她深吸一口气,挺直脊背,裙摆上的鸡纹图腾随着转身的动作在暮色中一闪,仿佛要振翅而去。
就在她准备转身时,忽听武蜻蜓轻笑:"听闻醉家九位姑娘各有灵物本源,不知燕公子可曾见过甜姑娘显露图腾?"醉梦甜脚步一顿,余光瞥见燕子严抬手理了理衣袖,温声道:"阿甜的图腾自然是......"话音未落,她已转身快步离去,裙裾扫过廊下的竹帘,惊得悬在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。
斜阳将醉府西厢房的雕花窗棂镀成琥珀色,醉梦甜蜷在湘妃竹榻上,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藕荷色帐幔。她鬓边的珍珠花钿微微歪斜,晨起精心挽就的堕马髻也松散了几分,橙色襦裙上金线绣就的雄鸡图腾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,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绸缎的束缚。
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透过斑驳的叶影,她看见燕子严正立在青石小径上。他今日换了件月白色锦袍,腰间悬着的翡翠玉佩是她去年生辰送的,此刻却随着他俯身的动作,轻轻擦过武蜻蜓的胭脂红裙。那女子半掩着团扇,鬓边的银蝶钗在日光下闪着细碎的光:"燕公子这阕《采莲曲》,当真是写尽江南柔情......"她声音婉转,眼波流转间似有春水荡漾。
醉梦甜攥紧了帕子,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。耳畔忽然响起昨夜燕子严的低语:"阿甜的歌声,比这西子湖畔的黄莺还要动听。"可如今,他却将这般温柔的笑意,尽数给了旁人。她望着案头那对燕子泥人——那是上个月庙会时,他们亲手捏的,泥燕翅膀上还留着她不小心蹭上的胭脂红。
"凭什么......"她喃喃自语,眼眶渐渐泛红。窗外的蝉鸣声愈发聒噪,廊下晾晒的紫苏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。就在武蜻蜓抬手将一缕青丝别到耳后的瞬间,醉梦甜突然起身,裙摆扫落了案上的茶盏。她抓起那对泥燕,狠狠摔在青砖地上。
"啪!"清脆的碎裂声惊得梁间春燕扑棱棱乱飞,泥燕的翅膀碎成几片,滚落在她脚边。醉梦甜望着满地狼藉,胸口剧烈起伏,忽然想起幼年时母亲说过的话:"咱们鸡族女子,最是眼里容不得沙。"她弯腰捡起一块碎片,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,血珠滴在碎片上,宛如绽开的红梅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醉梦甜慌忙背过身,用帕子胡乱擦了擦眼泪,却听见燕子严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:"阿甜,你瞧我给你带了......"话音戛然而止,只剩下长久的沉默。
夕阳的余晖渐渐黯淡,暮色如同泼洒的墨汁,悄然浸染着醉府的每一处角落。醉梦甜背对着门口,橙色裙裾下露出的绣鞋尖正无意识地碾着泥燕碎片,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红痕。她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像羽毛般轻轻落在青砖上,却固执地盯着窗棂上摇曳的竹影,不肯回头。
“阿甜?”燕子严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,混着晚风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飘来。他望着满地狼藉,手中提着的油纸包“啪嗒”一声落在桌上,露出半块金黄的桂花糕——正是醉梦甜最爱吃的那家铺子的点心。他弯腰去捡碎片,指腹触到沾着血迹的瓷片时,呼吸陡然一滞,“你的手......”
“不用你管!”醉梦甜猛地转身,杏眼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。她望着燕子严月白长衫上沾着的胭脂香粉,想起武蜻蜓方才凑近时鬓边晃动的银蝶钗,心里像被野猫的爪子狠狠挠过,“整日与旁的姑娘谈诗论画,倒还记得给我带点心?”
燕子严怔住,素来温润的眉眼染上几分慌乱:“我与武姑娘不过是偶然遇见......”
“偶然?”醉梦甜冷笑一声,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晃动,惊落几缕碎发贴在泛红的脸颊上,“你可知她看你的眼神?像春日里偷腥的猫儿,眼巴巴勾着你的魂儿!”她越说越气,抬手就要推搡,却被燕子严稳稳握住手腕。
“阿甜!”燕子严突然提高声音,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受伤的指尖上,“在你心里,我竟是这般朝三暮四之人?”他的目光灼灼,映着窗外渐浓的夜色,“今日武姑娘寻我,不过是为家中私塾请教选书之事。我既心悦于你,又怎会......”
“那你为何不推开她?”醉梦甜突然哽咽,绣着金鸡的袖口蹭过眼角,将晕开的丹蔻又添了几分狼狈,“你明知我......”她咬着下唇,将后半句话吞回喉咙——明知我最见不得你对旁人温柔。
窗外忽然传来夜枭的啼叫,惊得满院桂花树沙沙作响。燕子严望着醉梦甜泛红的眼眶,喉结动了动,最终轻轻将她揽入怀中。他的月白长衫裹住她发间的茉莉香,低声道:“是我疏忽了。往后若再有人靠近,我便学你绣的金鸡,张开翅膀将旁人都赶跑。”
醉梦甜僵在燕子严怀中,耳尖泛红,却仍倔强地不肯抬手回应。院外忽然传来七妹醉梦紫银铃般的笑声,混着八妹醉梦熙练武时剑穗破空的轻响,穿过雕花窗格跌进屋内,衬得此刻的静谧愈发清晰。檐角的铜铃又晃了晃,几片残桂顺着风旋进窗,落在燕子严肩头。
“你总说我像爆竹,一点就着。”醉梦甜闷声开口,声音闷闷地埋在他衣襟间,手指无意识揪着他腰间的翠色绦带——那是她亲手所绣,针脚细密得能瞧见少女时笨拙的心意,“可谁让你......谁让你对着旁人笑的模样,比看我时还温柔。”
燕子严叹了口气,掌心贴着她后颈轻轻摩挲,那是她最易感的软处。他瞥见她耳后未拭净的泪痕,喉间泛起酸涩:“前日你与三姐去画舫听曲,同那弹琵琶的乐师说了半柱香的话,我虽面上未说,夜里可翻来覆去睡不着。”他低头,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,“若不是怕你嫌我小气,早该学你这般,把案头的并蒂莲瓷瓶砸个粉碎。”
醉梦甜猛地抬头,杏眼圆睁:“你......你何时......”话未说完,便被燕子严指尖按住唇瓣。月光不知何时漫过窗棂,将他月白长衫染成霜色,眼尾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。
“阿甜的雄鸡图腾,是要将心上人牢牢护在羽翼下。”他指尖顺着她袖上绣着的雄鸡羽毛,轻轻描摹,“可我的‘燕’,生来便要围着一只骄傲的凤凰打转。”话音未落,院外突然传来母亲林秀琪的呼唤:“甜儿!快来厨房帮娘掌勺!”
醉梦甜浑身一僵,慌忙要从他怀中挣脱,却被燕子严扣住手腕。他拾起桌上碎裂的泥燕残片,眼中闪过狡黠:“明日我便去寻城西的陶匠,定要让他捏出十对百对燕子,任姑娘摔着解气。”见她脸颊涨得通红,又压低声音,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,“不过今夜......总得让我把赔罪的桂花糕喂进姑娘口中才是。”
醉梦甜刚要反驳,忽听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。她猛地推开燕子严,转身对着铜镜慌乱整理发间歪斜的金步摇。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三姐醉梦艾抱着一筐新鲜荷叶探进头来,翠绿襦裙上绣着的白兔耳朵随着动作轻轻颤动:“二姐,母亲说......”话未说完,目光便落在满地的泥燕碎片上。
燕子严弯腰收拾碎片的动作顿住,指尖还沾着醉梦甜的胭脂红。醉梦艾眨了眨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杏眼,忽然抿嘴笑起来,怀中荷叶散发出的清香混着屋内未散的桂花甜腻:“我什么都没瞧见。”说着却故意拖长尾音,“不过母亲等着二姐去做荷叶鸡,说是要给聂公子和少凯公子接风呢。”
醉梦甜的耳垂瞬间红透。她素知大姐醉梦香的恋人聂少凯今日来访,却不想母亲竟要她下厨。余光瞥见燕子严似笑非笑的目光,她突然扬起下巴,踩着满地瓷片“哒哒”走过去,从竹筐里抽出两片荷叶:“不过是只鸡罢了,三姐且瞧好!”
暮色更深了。厨房内蒸腾的热气中,醉梦甜系着靛蓝围裙,发间簪着的金鸡钗随着动作轻轻摇晃。她将腌制好的鸡肉裹进荷叶,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灶台边的燕子严——他正帮着添柴,月白长衫上沾了几点煤灰,偏生眉眼温柔得紧,时不时往她这边望。
“盯着我作甚?”醉梦甜将包好的荷叶鸡重重塞进蒸笼,“不去前厅招呼客人,倒在这看我笑话?”
“怎敢。”燕子严往灶膛里添了块干柴,火苗“噼啪”窜起,映得他眼底波光流转,“只是瞧着姑娘围裙上沾的酱汁,倒比那武姑娘的胭脂还要鲜艳三分。”
醉梦甜刚要发作,忽听院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爽朗的笑声:“二姐!聂公子带了福州的蜜饯,你再不快些,可要被七妹抢光了!”她跺了跺脚,却见燕子严已经伸手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,指腹擦过脸颊时带着灶火的温度:“快去,我守着锅灶。等荷叶鸡出锅,第一个便让你尝鲜。”
醉梦甜还未抬脚,忽听得前厅传来聂少凯豪迈的笑声,混着大姐醉梦香故作嗔怪的软语。院角的蟋蟀不知何时开始鸣叫,与厨房内柴火的噼啪声交织成曲。她低头看着围裙上晕开的酱汁,想起燕子严方才的话,脸颊又烫起来,转身时故意甩了甩衣袖:“那便盯着些火候,若是糊了,仔细你的皮!”
燕子严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,嘴角笑意未散,伸手拨弄了下灶膛里的柴火。火苗窜起时,映得墙面上晃动着细碎的光影。正专注间,忽听得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,转头便见醉梦艾抱着陶罐立在门边,翠绿裙摆扫过门槛,绣着的白兔仿佛要蹦跳出来。
“燕公子,”醉梦艾怯生生开口,将陶罐轻轻放在案上,“这是母亲让送来的黄酒,说是炖鸡时加些提味。”她偷瞄了眼满地整齐码放的泥燕碎片,又飞快垂下头,“二姐她……其实就是嘴硬。”
燕子严接过陶罐,指尖触到陶身的凉意:“我知晓。”他望着醉梦艾欲言又止的模样,忽然想起方才她撞见争执时促狭的笑,忍不住问道,“三姑娘方才说什么都没瞧见?”
醉梦艾的耳朵瞬间红透,慌乱摆手间,发髻上的玉簪晃出清脆声响:“我、我真的……”话未说完,院外突然传来醉梦熙的高嚷:“三姐!快来帮我试新打的匕首!”少女清亮的嗓音惊飞了树梢夜栖的麻雀,醉梦艾如蒙大赦,提着裙摆匆匆跑远,留下一路急促的脚步声。
燕子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,低头轻笑。待掀开蒸笼,荷叶的清香裹挟着鸡肉的浓香扑面而来。他正用竹签戳着鸡肉试熟度,忽觉后颈一凉——转头便见醉梦甜不知何时回来了,手中还握着块浸了井水的帕子。
“当心烫着。”醉梦甜别过脸,却还是将帕子轻轻覆在他泛红的后颈,“不过是添个柴,也能弄得灰头土脸。”她嘴上嫌弃,指尖却无意识抚过他肩头的煤灰,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。
屋檐下的灯笼不知何时点亮,暖黄光晕透过窗纸洒进来,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。远处传来七妹醉梦紫哼唱的小调,婉转的歌声里,燕子严夹起一块鲜嫩的鸡肉,递到醉梦甜唇边:“第一口,该赏给最辛苦的大厨。”
醉梦甜脸颊绯红,偏头躲开递来的鸡肉,发间金鸡钗上的珍珠跟着轻颤:“谁要吃你的?留着送给和你谈诗的武姑娘去。”话虽尖刻,余光却紧盯他手中的竹筷。燕子严轻笑一声,忽然凑近,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:“武姑娘说我诗中缺了烟火气,可若没了你这只‘小凤凰’,再美的诗都不过是纸上枯墨。”
话音未落,厨房门帘突然被掀开。六姐醉梦兰探进脑袋,蓝色襦裙上绣着的灰鼠正啃着麦穗,机灵的小眼睛随着动作一眨一眨:“二姐!聂公子带来的蜜饯被七妹藏在阁楼啦!”她话音刚落,便被七妹醉梦紫揪住发辫拖走,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:“六姐又来告状!看我不挠你痒痒!”
醉梦甜“扑哧”笑出声,顺势抢过竹筷戳向鸡肉,却在入口的瞬间蹙起眉——竟比平日少放了半勺糖。她刚要开口,就见燕子严摸出油纸包,露出半块桂花糕:“早猜到你要嫌淡,特意留了这个。”他指尖轻轻擦过她嘴角的碎屑,“方才武姑娘问我江南何物最甜,我回她‘心上人舌尖的蜜’,气得她团扇都捏皱了。”
窗外突然响起“哐当”一声,八妹醉梦熙举着匕首闯进来,白色劲装沾着草屑:“二姐!我和觅风在竹林对练,听见你们说‘蜜’,还以为在分蜜饯!”她抽了抽鼻子,盯上蒸笼,“荷叶鸡!正好饿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被闻声赶来的三姐醉梦艾捂住嘴拖走,翠绿裙摆扫过门槛时,带落几片飘落的竹叶。
醉梦甜望着热闹的场景,眼眶突然发热。她低头将最后一块鸡肉塞进燕子严嘴里,橙色裙摆扫过满地泥燕碎片:“明日定要你赔我十对泥燕,每对都得比这对飞得高。”她声音很轻,却被灶膛里突然爆开的火星盖过。燕子严含着鸡肉,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,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漫进来,与灯笼的暖光融成一片温柔的涟漪。
正当醉梦甜与燕子严在厨房眉眼缠绕时,前厅忽然传来父亲醉合德的咳嗽声。老先生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,握着竹制戒尺敲了敲门框,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:“甜儿,你母亲叫你去摆碗筷。”他瞥见灶台上的荷叶鸡,苍老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,“倒是香得紧,让我这把老骨头都馋了。”
醉梦甜慌忙解下围裙,发间金鸡钗随着动作摇晃,在烛光下映出细碎金光。她刚要迈步,却见燕子严已利落地端起蒸笼:“先生,我帮甜儿送去。”醉梦甜瞪他一眼,却被他回以狡黠的笑,月白长衫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清风,拂得墙角悬挂的干辣椒串轻轻晃动。
穿过回廊时,远处传来九妹醉梦泠银铃般的笑声。小姑娘穿着藕荷色襦裙,发间别着的琉璃鱼坠随着跑动叮当作响,身后跟着面色微红的觅两哥哥。“二姐!”醉梦泠突然刹住脚,粉红裙摆扫过满地月光,“聂公子带的蜜饯真好吃!”她舔了舔嘴角,忽然压低声音,“不过泠泠觉得,还是二姐做的荷叶鸡最香!”
话音未落,一道黑影从屋檐跃下。八妹醉梦熙收剑入鞘,白色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:“快走快走!三姐说再不去前厅,鸡肉要被大姐和聂少凯抢光了!”她伸手揽住醉梦泠的肩膀,却在瞥见燕子严手中的蒸笼时挑眉:“哟,燕公子这是要与二姐共邀明月、独享佳肴?”
醉梦甜脸颊发烫,作势要去拧她胳膊,却被燕子严轻巧避开。众人笑闹着往前厅走去,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交叠在一起。醉梦甜望着走在前方的家人,听着七妹醉梦紫哼唱的江南小调,忽然想起白日里的委屈,再看身旁笑意盈盈的燕子严,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悄然融化。
前厅灯火通明,母亲林秀琪正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。她身着家常粗布衣裳,鬓角已染霜白,见众人来了,眼角堆满笑意:“快坐快坐,别让聂公子等着。”醉梦香与聂少凯并肩而坐,黄色襦裙上的豹纹刺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,她正用帕子给聂少凯擦汗,眼角眉梢皆是温柔。
醉梦甜将荷叶鸡放在桌上,掀开蒸笼的瞬间,香气四溢。她偷偷看向燕子严,却见他正与父亲谈论诗书,月白长衫衬得身姿愈发清俊。当他转头对她微笑时,醉梦甜忽然觉得,这平凡的烟火日常,或许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来得珍贵。就在这时,五姐醉梦红突然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她嘴里:“傻站着作甚?快吃!”醉梦甜咬下鸡肉,甜中带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,混着满屋的欢声笑语,酿成了独属于醉家的温柔夜色。
众人刚落座,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。醉梦熙蹭地起身,白色劲装下的佩刀随着动作轻晃:“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扰了咱们的家宴!”她大步流星去开门,却见隔壁武家的小厮站在月光下,怀里抱着个描金漆盒。
“我家小姐听闻醉府设宴,特让小人送来两坛陈年女儿红,还有......”小厮话音未落,醉梦甜手中的筷子“当啷”一声磕在碗沿。她抬眼望去,正看见盒子里躺着一对栩栩如生的燕子玉雕,在灯笼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燕子严察觉到身旁人气息一滞,不着痕迹地往醉梦甜那边挪了挪,月白长衫不经意间挡住她的视线:“多谢武姑娘美意,只是我等布衣人家,受不起这般厚礼。”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,伸手就要合上盒盖。
醉梦红突然眯起眼,红色襦裙上绣着的黑猫仿佛也竖起了耳朵:“哟,这礼物送得蹊跷。”她斜睨着醉梦甜渐渐发白的脸色,转头冲门外笑道,“回去告诉武姑娘,心意醉家领了,只是酒就留着她自个儿赏月时喝吧!”说着便要伸手去推小厮,却被母亲林秀琪抬手拦住。
“且慢。”林秀琪系着藏青色围裙,眼角的笑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。她接过漆盒,从里头取出燕子玉雕仔细端详,“这雕工倒是精巧。”说着突然转头看向醉梦甜,“甜儿,你素来爱摆弄这些小物件,不如收着?”
醉梦甜猛地抬头,撞上母亲了然的目光。她攥紧裙摆上金鸡图腾的刺绣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屋内突然安静下来,唯有七妹醉梦紫拨弄箜篌的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。良久,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:“母亲说得是,只是......”她故意扬起下巴,余光瞥见燕子严紧绷的侧脸,“这般贵重的礼物,改日定要登门谢过。”
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,吹得廊下灯笼左右摇晃。醉合德轻咳一声,举起茶盏:“既是美意,便别辜负了。都动筷子吧,甜儿做的荷叶鸡可要凉了。”随着他的话音落下,满桌的欢声笑语重新响起,唯有醉梦甜面前的碗里,米饭被筷子戳出一个又一个小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