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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18 筹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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绣房内二姐醉梦甜将银线穿梭于茜色嫁衣,金丝绣就的牡丹正攀着襟边,忽听得檐下铜铃轻响,原是恋人燕子严遣来的婆子,手中捧着燕府送来的合卺酒方子,醉府廊下早有厨娘踮脚张望,两府仆从往来如织,将这桩婚事的喜气酿得愈发浓稠。

雕花窗棂漏进细碎日光,醉梦甜指尖缠绕着五彩喜线,案头摊开的婚书墨迹未干,忽闻院外传来燕家送聘队伍的喧天锣鼓,檐角铜铃叮咚作响,似是应和着两家仆妇穿梭往来时裙摆窸窣,将满院红绸与鸡形、燕形喜笺搅成蜜糖般的婚期甜香。

醉府后厨飘出蜜饯甜香,醉梦甜倚着雕花木窗,将绣着金鸡图腾的嫁衣边角细细熨烫,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,原是燕子严亲自送来燕家祖传的衔珠燕形玉簪,两府奴仆往来搬运红烛喜绸,檐下灯笼摇晃,映得满院皆染上胭脂色。

寒武纪白银时代的晨光穿透宛城西子湖畔的薄雾,将醉府雕梁画栋浸染成琥珀色。醉梦甜倚着朱漆雕花窗棂,指尖无意识缠绕着五彩喜线,嫁衣上金丝绣就的三尾凤凰在晨光中泛起细碎流光。她鬓边斜插的珊瑚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,映得那双含着秋水的杏眼愈发温柔,鹅黄色襦裙外罩着茜色薄纱,腰间系着燕子严亲手编的草叶香囊,此刻正散出若有若无的艾草香。

"二姐又在出神!"粉衣少女风风火火撞开房门,正是九妹醉梦泠。她发间鱼尾状银饰叮当作响,裙摆沾着西湖水痕,"湖畔的睡莲开了,比去年红得更艳些!"醉梦甜莞尔一笑,将绣绷轻轻放下:"你呀,整日在水里疯跑,当心着了凉。"话音未落,门外传来环佩叮咚,三姐醉梦艾抱着青瓷花瓶探进头来,月白襦裙上绣着的玉兔栩栩如生:"泠儿又偷溜去玩水了?母亲正念叨着要给你绣新肚兜呢。"

忽然,院外传来铜锣开道声。醉梦甜心头一颤,指尖无意识攥紧喜线。雕花门扉缓缓推开,燕家送聘队伍踏着青石板鱼贯而入。为首的红衣婆子捧着描金礼盒,盒中燕形玉珏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。醉梦甜透过窗棂望见熟悉的玄色身影——燕子严束着银丝发冠,月白锦袍上暗绣云纹,腰间悬挂的青铜燕铃随着步伐轻响,正是他们初遇时她亲手所赠。

"甜儿!"燕子严抬眸望向绣楼,目光穿过层层红绸与飘带,在触及她容颜的瞬间化作春水,"父亲特命我送来祖传的合卺酒方子。"他身后,燕勋与花茗并肩而立,燕老爷一袭藏青长袍不怒自威,花夫人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笑意轻晃:"醉家妹妹生得这般水灵,倒叫我想起年轻时与严儿他爹定亲的光景了。"

醉府回廊顿时热闹起来。林秀琪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赶来,鬓角沾着面粉也浑然不觉:"快些搬凳子上茶!"醉合德捋着山羊胡笑得眉眼弯弯,将燕家送来的婚书又仔仔细细看了三遍。七妹醉梦紫倚着朱柱轻笑,紫色襦裙上的狐狸刺绣随着动作仿佛要跃出绸缎:"二姐的郎君比画本子里的状元郎还俊三分。"八妹醉梦熙却撇了撇嘴,白色劲装下藏着的软剑微微晃动:"光会说漂亮话有什么用,能打得过我手中剑才算本事!"

醉梦甜望着院中的喧嚣,忽然想起那年春日,她在私塾后院喂鸡时,正巧撞见燕子严为救受伤的雏燕爬上槐树。少年衣袂翻飞间,腰间燕铃清脆的声响,竟比院中盛开的蔷薇还要动听。此刻,檐角铜铃与燕铃遥相呼应,将满院红绸、鸡形剪纸与燕纹喜笺搅成蜜糖般的甜香,恍惚间,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染上了幸福的光晕。

暮春的暖风裹着西子湖的水汽漫进醉府,后厨蒸腾的热气里,蜜饯梅子的甜香混着桂花糖糕的馥郁,将垂花门檐下的紫藤花都熏得醺醺然。醉梦甜半跪坐在绣房榻上,膝头摊开茜色嫁衣,指尖捏着白炭熨斗轻轻熨烫衣摆——金线绣就的金鸡正昂首啼晓,尾羽间缀着的珍珠随着动作轻颤,恍若沾了晨露的羽翼。

"二姐,这鸡绣得比后院芦花还神气!"五姐醉梦红晃着脑袋凑过来,猫儿似的杏眼弯成月牙,朱红色裙裾扫过满地红绸,"等你成亲那日,定要把燕子严迷得挪不开眼。"话音未落,三姐醉梦艾抱着青瓷茶盏跨进门槛,翠色罗裙沾着露水,"当心烫着手。"她将茶盏搁在案头,指尖点了点嫁衣上的珠串,"昨夜新摘的茉莉浸了蜜,我给你留了半罐子。"

忽然,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惊起满树麻雀。醉梦甜心头一颤,手中熨斗险些滑落。八妹醉梦熙旋风般冲进来,白色劲装猎猎作响,腰间软剑撞得铜环叮当:"是燕家的人!领头的骑着雪鬃马,瞧着像..."话未说完,雕花木门"吱呀"推开,燕子严手持描金漆盒立在门前,玄色锦袍被风吹得鼓起,露出内衬上细密的银丝燕纹。

"甜儿。"他仰头望向榻上的人,目光扫过她鬓边凌乱的发丝,耳尖微微泛红,"母亲翻出了祖传的衔珠玉簪,说要给你..."话到此处戛然而止,喉结滚动着将后半句咽下。醉梦甜望着他怀中的漆盒,想起前日里他偷偷塞给她的信笺,墨迹里混着桂花香气,写着"待得月圆时,共看星河转"。

燕勋与花茗随后缓步而入。燕老爷负手而立,藏青长袍下摆绣着暗金云纹,不怒自威的面容在望见醉梦甜时柔和几分;花夫人鬓边珍珠流苏轻晃,眼角笑纹里盛满慈爱:"好孩子,这玉簪最衬你。"说着亲手打开漆盒,盒中白玉簪雕琢着双燕衔珠,温润光泽映得醉梦甜脸颊发烫。

醉合德握着戒尺匆匆赶来,镜片后的眼睛笑得眯成缝:"快请上座!"林秀琪系着油渍斑斑的围裙从后厨奔出,手里还攥着木勺:"哎哟,也不提前说声,我这就去添茶!"七妹醉梦紫倚着门框轻笑,紫色裙摆上的狐狸尾巴随着动作若隐若现:"严哥哥这玉簪一送,倒像把二姐的心都勾走了。"

醉梦甜垂眸望着嫁衣上的金鸡,听着满院喧闹,忽觉掌心发烫。那日在私塾后院,少年踩着满地槐花递来雏燕时,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她指尖。此刻檐下灯笼摇晃,红绸飘带拂过她鬓角,将满院春光都酿成了蜜糖,连燕子严耳尖的绯红,都比西湖里初绽的荷花还要鲜艳。

西子湖的粼粼波光漫过青石堤岸,将醉府的飞檐斗拱染成流动的琥珀色。醉梦甜半蜷在绣房的湘妃竹榻上,茜色嫁衣铺展如霞,她手持银剪仔细修剪金鸡尾羽处的金线流苏。阳光穿过雕花窗棂,在嫁衣上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,与珍珠璎珞的微光交织,恍若星河倾泻在绸缎之上。

"二姐!快看这是什么!"九妹醉梦泠赤着脚跑进来,粉色襦裙沾满湖畔的青草汁,发间鱼尾银饰随着动作叮咚作响,"觅两哥哥在芦苇荡里捕到了红鳞锦鲤,说是要养在你新房的鱼缸里!"话音未落,三姐醉梦艾端着漆盘跟进来,翠色纱裙绣着的玉兰花苞沾着晨露:"当心别把水渍溅到嫁衣上。"她将桂花蜜酿轻轻搁在案头,"母亲说今晚要蒸枣泥酥,让我们帮忙筛面粉。"

突然,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。醉梦甜手中银剪微微一颤,嫁衣上的珍珠流苏簌簌轻晃。八妹醉梦熙"嚯"地拉开雕花窗,白色劲装下摆扫过窗棂:"是燕子严!他骑的马比上次送聘时还要威风!"只见白墙黛瓦间,玄色身影踏着满地落花而来,燕子严束发的银丝在风中轻扬,月白锦袍上的暗纹燕羽随着步伐若隐若现,腰间那枚她亲手编织的草叶香囊,竟还妥帖地系在那里。

"甜儿。"燕子严立在廊下,仰头望向倚窗的少女,耳尖泛起薄红,"父亲找出了库房里的百年老檀木,想给你打一套妆奁。"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,素白宣纸上勾勒着精巧的妆匣样式,边角处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鸡啄米图。醉梦甜望着图纸上的涂鸦,想起昨日他隔着围墙偷偷塞来的海棠花,花瓣间夹着的信笺写着"若得与卿共梳髻,不羡天上做神仙"。

燕勋与花茗携手步入庭院。燕老爷身着藏青织锦长袍,腰间玉带扣雕着云中飞燕,目光威严却在扫过醉梦甜时化作柔光;花夫人鬓边的翡翠步摇随着笑意轻颤,莲青色裙裾绣着并蒂莲纹:"好孩子,那檀木最是经久,等你们有了小娃娃,还能传给..."她话音未落,惹得满院少女们掩面娇笑。醉合德扶了扶圆框眼镜,笑得胡子都在发颤:"快请屋里坐!秀琪,快把你酿的梅子酒拿出来!"

林秀琪系着靛蓝围裙从后厨探出头,鬓角沾着面粉:"就知道你们要馋酒!"她转身时,五姐醉梦红突然指着燕子严身后的马车惊呼:"天啊!那车拉的莫不是整棵桂花树?"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三匹骏马拉着的板车上,枝繁叶茂的桂花树被红绸缠绕,金黄花簇间还挂着小巧的燕形、鸡形灯笼。七妹醉梦紫晃着紫色裙摆凑过去,发间的狐狸耳饰俏皮地抖动:"严哥哥这是要把整个秋天都搬进醉府呢!"

醉梦甜倚着窗棂,感受着拂面的暖风裹挟着蜜饯甜香、桂子清香,还有燕子严身上若有若无的艾草气息。远处西湖传来画舫的琵琶声,与檐下铜铃、院中人声交织成曲。她望着嫁衣上栩栩如生的金鸡,恍惚间,那金线绣就的羽翼仿佛要冲破绸缎,与燕子严腰间的燕铃一同,在这暮春的江南,奏响最温柔的歌谣。

暮春的柳絮打着旋儿掠过醉府朱漆门扉,将满院红绸都染得朦胧。醉梦甜跪坐在铺着软垫的矮凳上,指尖捏着浸过浆糊的软刷,正给嫁衣领口的金鸡图腾勾勒金边。阳光透过窗棂间的缠枝莲纹,在茜色绸缎上织就细密的金线,与她腕间燕子严送的红豆手串交相辉映,泛起细碎的暖光。

“二姐又在偷偷傻笑!”五姐醉梦红不知何时溜进绣房,猫儿似的眼睛狡黠地眨动,朱红色裙摆扫过满地彩线,“是不是想着严哥哥看你穿嫁衣的模样?”话音未落,三姐醉梦艾抱着青瓷瓶匆匆赶来,翠色罗裙沾着新采的艾叶,“当心浆糊滴到裙子上!”她将插着晚香玉的瓷瓶搁在案头,“晚凝从扬州带回的香粉,说是抹在嫁衣上能留香三日。”

突然,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混着马蹄踏碎青石板的声响。醉梦甜手中软刷猛地一抖,在绸缎上晕开细小的金斑。八妹醉梦熙“唰”地掀开珠帘,白色劲装猎猎作响,腰间软剑随着动作轻晃:“是燕家的车队!领头的马车上扎着比人还高的红绸燕!”透过雕花窗,醉梦甜望见熟悉的玄色身影——燕子严骑在雪鬃马上,月白披风被风吹起,露出内衬上用银线绣的百鸟朝凤图,最中央那只昂首的金鸡,分明是照着她的模样所绣。

“甜儿!”燕子严翻身下马,腰间燕铃撞出悦耳的声响。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,耳尖泛红,从袖中取出个锦盒,“母亲翻出了燕家祖奶奶的嫁衣图纸,说要照着给你做...”打开锦盒,泛黄的宣纸上工笔描绘着云肩霞帔,边角处密密麻麻写满批注,连袖口该缝几颗珍珠都标注得清清楚楚。醉梦甜望着图纸上娟秀的字迹,想起昨夜他隔着墙头递来的油纸包,里头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糕,还附了张小字条:“待你穿上嫁衣,定比这糕点还甜。”

燕勋与花茗缓步走来。燕老爷一袭藏青长袍,腰间玉佩雕着云中飞燕,不苟言笑的面容在看见醉梦甜时竟有了笑意:“丫头,燕家库房里的云锦随你挑。”花夫人鬓边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,莲青色裙裾绣着并蒂莲,慈爱地拉住醉梦甜的手:“莫要累坏了眼睛,这些针线活儿,让婆子们做便是。”醉合德握着戒尺匆匆赶来,镜片后的眼睛笑得眯成缝:“快请屋里坐!秀琪,把咱们藏的女儿红搬出来!”

林秀琪系着碎花围裙从后厨跑出来,手里还沾着面团:“早备好了!”她转身时,九妹醉梦泠突然指着马车惊呼:“天啊!他们把西湖的荷花都搬来了!”众人望去,只见马车上摆满青瓷缸,缸里的荷花含苞待放,每片花瓣上都系着小巧的鸡形、燕形红绸。七妹醉梦紫晃着紫色裙摆凑过去,发间的狐狸耳饰俏皮地抖动:“严哥哥这是要把整个春天都送给二姐呢!”

醉梦甜望着满院忙碌的身影,听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,手中攥着的嫁衣渐渐被捂得温热。檐下的红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,恍惚间,她仿佛看见那日在私塾后院,少年捧着受伤的雏燕向她求助,掌心的温度比此刻春日的暖阳还要炽热。而如今,这份温暖正化作满院红妆,将整个醉府都酿成了蜜。

暮色如蜜缓缓浸透醉府飞檐,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,将西天的晚霞都摇碎成金箔。醉梦甜跪坐在妆奁前,指尖抚过燕子严送来的燕形玉簪,白玉温润的触感让她想起少年掌心的温度。嫁衣已绣得七七八八,金线勾勒的金鸡在烛火下泛着柔和光晕,尾羽处缀着的珍珠随她动作轻颤,倒像是要扑棱着翅膀飞出来。

“二姐!快来救我!”门外突然传来九妹醉梦泠带着哭腔的喊声。醉梦甜慌忙起身,茜色裙摆扫过满地彩线。只见醉梦泠缩在回廊角落,粉色襦裙沾满草屑,发间鱼尾银饰歪歪斜斜,“觅两哥哥说要给我烤鱼,结果火把厨房茅草点着了!”话音未落,三姐醉梦艾抱着铜盆飞奔而过,翠色裙裾扬起半人高,“快取水!火要烧到梁柱了!”

混乱间,熟悉的燕铃声响由远及近。燕子严穿过浓烟跑来,月白锦袍下摆沾满灰烬,却牢牢护着怀里的檀木匣子:“甜儿莫怕!我带了...”话未说完,醉梦熙举着水桶从他身旁掠过,白色劲装溅满泥浆,“闪开!救火要紧!”燕子严被带起的风掀乱发冠,银丝散落在肩头,倒显出几分平日少有的狼狈。

醉合德举着戒尺从书房冲出来,镜片被烟熏得模糊:“都别慌!秀琪,快去抱族谱!”林秀琪系着焦黑的围裙从厨房爬出,手里还攥着半块没烤完的饼:“合德!蜜饯罐要炸了!”五姐醉梦红突然指着冒烟的屋顶尖叫:“鸡窝!咱家芦花鸡还在上面!”

燕子严猛地将檀木匣塞进醉梦甜怀里,利落地挽起袖口:“我去救!”他踩着雕花栏杆三两下跃上屋檐,玄色身影在火光中穿梭,惊起的燕铃碎响混着鸡叫声。醉梦甜抱紧匣子,掌心传来木质纹理的触感,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。她想起那年暴雨,少年也是这般毫不犹豫地冲进泥水里,只为救她掉落的绣帕。

待火势扑灭,醉府庭院已是一片狼藉。烧焦的木梁滴滴答答淌着水,满地都是救火时打翻的水桶。燕勋沉着脸指挥奴仆清理瓦砾,藏青长袍沾着灰却依旧笔挺;花茗拉着林秀琪的手轻声安慰,莲青色裙裾上蹭了不少泥点。醉梦泠抱着湿漉漉的芦花鸡抽抽搭搭,醉梦紫晃着染黑的紫色裙摆调侃:“这下好了,咱们醉府成了‘烟熏醉鸡楼’。”

醉梦甜打开檀木匣,里面静静躺着对并蒂莲银镯,镯身上刻着细小的燕与鸡图腾。火光映照下,燕子严抹着脸上的灰朝她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:“本想等清净些再给你,倒成了火里抢出来的定情物。”晚风卷着焦糊味掠过,却吹不散他眼中比烛火更亮的温柔。

残阳将熄时,醉府廊下新糊的红纱灯笼次第亮起,把满地焦痕都笼在暖融融的光晕里。醉梦甜蹲在井边清洗嫁衣上的烟灰,茜色绸缎浸在水中,宛如一朵浴火重生的霞云。指尖刚触到冰凉的井水,身后忽然落下一片阴影,带着熟悉的艾草气息——燕子严挽着竹篮单膝蹲下,月白袖口还沾着斑驳的黑灰。

“我来。”他伸手要接木槌,腕间银镯与她的并蒂莲镯轻轻相撞,发出清越声响。醉梦甜慌忙后退半步,耳尖泛红:“你衣裳都脏成这样了,快去歇着。”话音未落,竹篮已被搁在青石上,里头躺着几块皂角和一束带着晨露的茉莉。

“母亲说,茉莉搓水去污最是清香。”燕子严说话时不敢直视她,低头将皂角细细碾碎,墨发垂落遮住泛红的耳尖,“前日见你绣嫁衣到深夜,眼下又...”话未说完,院角突然传来爆喝:“好你个觅风!竟敢把我的软剑拿去挑水桶!”

醉梦熙的怒吼惊飞了栖在焦树上的麻雀。只见八妹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冲来,白色劲装沾满青苔,腰间空荡荡的剑鞘晃得人眼晕。她身后,觅风举着滴水的长剑狼狈逃窜,青布短打上还挂着半片烧焦的茅草:“熙妹听我解释!救火时实在寻不到趁手的家伙!”

“都别闹了!”林秀琪系着补丁围裙从厨房钻出来,发间还沾着稻草,“晚膳只有野菜粥,谁再捣乱就罚去守夜!”话音未落,醉梦泠抱着裹着棉被的芦花鸡凑过来,粉衣下摆沾满泥点:“娘,鸡鸡说它要吃糯米团子赔罪。”

醉合德扶着眼镜从书房踱步而出,手中戒尺敲了敲石桌:“明日我去请木匠,修补屋顶前,先把你们的‘英雄事迹’都记进族谱。”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燕子严湿透的衣袖,难得露出笑意,“严儿今日倒是有几分侠气。”

燕勋负手站在残垣旁,藏青长袍被晚风鼓起,却破天荒地没有训斥儿子的狼狈:“明日燕府遣二十个工匠来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醉梦甜手中的嫁衣,“那玉簪...若熏了茉莉香,配这衣裳倒更合适。”花茗轻笑着按住丈夫的衣袖,莲青色裙裾扫过满地碎瓦:“合该让孩子们自己折腾。”

暮色渐浓时,醉梦甜发现绣房窗台上多了个青瓷碗。碗里盛着新熬的百合粥,米粒间卧着两颗剥好的桂圆,旁边压着张小字条,歪歪扭扭的字迹被水晕染:“甜粥配甜儿,明日我带最好的云锦来赔你嫁衣。”窗外,燕子严的燕铃声混着姐妹们的笑闹声,顺着爬满凌霄花的竹篱,飘向缀满星子的江南夜空。

晨雾未散时,醉府的破瓦残垣间已飘起糯米香。醉梦甜蹲在临时搭起的灶台前,用树枝拨弄着炉膛里的炭火,橙色襦裙下摆沾着斑驳的草木灰。锅里的醪糟正咕嘟冒泡,浮起的蛋花像极了嫁衣上未绣完的金鸡冠羽。忽听得院外传来燕铃轻响,她慌忙起身,却被裙摆绊得踉跄,险些跌进灶台。

“当心烫着!”熟悉的声音裹着风掠过发梢。燕子严长臂一揽将她扶住,月白披风扫过她发顶,带来雪松与茉莉交织的气息。他怀里还抱着个食盒,精致的檀木纹理间嵌着银丝燕纹,“母亲熬了醒神的薄荷茶,说你昨夜又...”话到一半,耳尖泛红地住了口。

灶台后突然探出颗毛茸茸的脑袋,九妹醉梦泠顶着鸡窝头钻出来,粉色睡衣歪歪扭扭:“二姐又熬夜绣嫁衣啦?”她怀里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,尾羽扫落醉梦甜鬓边的木簪。燕子严眼疾手快接住簪子,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:“我帮你...”

“严哥哥来得正好!”五姐醉梦红不知从哪窜出来,朱红色裙摆上沾着颜料,“快来评评,这喜帐是绣并蒂莲好,还是绣百子千孙图?”她身后跟着三姐醉梦艾,翠色裙裾兜着满满一捧新鲜艾草:“别听红儿的,二姐的喜帐自然要绣金鸡与燕子!”

正闹着,醉合德夹着戒尺从临时书房出来,圆框眼镜滑到鼻尖:“都围在灶台前作甚?”他目光扫过燕子严怀中的食盒,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,“燕公子若有空,倒可帮我誊抄些婚书。”话音未落,林秀琪系着补丁围裙从菜园跑来,手里拎着带泥的胡萝卜:“合该让年轻人多相处!严儿留下用早膳,尝尝我新腌的桂花蜜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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